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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為泡沫的男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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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為泡沫的男配

江渝和江父面對面坐著, 江父的第一句話果然是——

“你認識虞城?”

江渝的好心情一散而光,低沈地回答:“認識。”

江父不滿意女兒問什麽答什麽的惜字如金,耐下心繼續問:“怎麽認識的?他是哪裏人, 什麽背景?”

江渝提高聲音:“我不知道。”

女兒的抵觸情緒太濃,江父明顯感覺到了, 耐心也漸漸被耗盡, 開始皺眉。

“你認識的朋友,晚宴上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親密, 卻說不知道他的出身背景?”

“一定要知道嗎?”江渝嘲諷, “交朋友, 重要的是性情相投, 背景重要嗎?反正我不在乎。”

她睨著她爸:“你現在是不是又要改變主意了, 想讓我和虞城走得近一點, 覺得虞城比封明辰更香了?”

江父在女兒的輕蔑和嘲諷中徹底沈下了臉,臉黑如墨:“你這麽對我說話?”

江渝抿唇,撇開臉。

江父看著她的側臉,深深地嘆氣,仿佛有一種無奈無力, 嘆得江渝差點回頭去看他。

“我不建議你現在舍棄封明辰就虞城, 封家和江家是知根知底的世交, 虞城這個人, 什麽來頭都看不清,你爸爸還沒這麽鼠目寸光。不僅不建議, 我還要勸告你,不要把封明辰推遠了, 他這樣人品、能力、胸襟都上佳,還從小潔身自好的年輕人, 很少。反倒是那個虞城,大張旗鼓,反而不靠譜。”

江渝現在仿佛生出了反骨,越聽她爸這麽說,就越想反駁,恨恨扭頭想說什麽,卻被他爸威嚴的目光震懾住。

“江渝,我以前就是太寵你了,結果差點賠了江家幾百年的基業,現在江家成為這幅樣子也有你不少功勞,你不能再任性。”

江渝莫名其妙:“我什麽都沒做,爸你什麽意思?”

江父收起目光,揮手讓她出去,不想再多說的樣子。

江渝站起身,緊緊盯著他:“到底發生過什麽?為什麽你和媽對我都一副我是‘彌補錯誤’的態度。是我當年的病花了太多的錢?讓家裏都虧空了?”

江父依舊閉嘴不言,在她追問多遍後,對著門口攤手:“很晚了,我和你媽要休息了,你該安靜一些,同樣回房休息去。”

江渝眼睛微紅,無法理解父母為什麽要隱瞞自己,他們是一家人,一家三口只有彼此,現在卻好像只有她被他們隔離開去。

在她氣沖沖拉開門要走的時候,江父溫和下聲音說:“小渝,聽話,封明辰是個良人,爸爸也希望你婚姻美滿,不要因為賭氣,錯過了合適的人。”

江渝徑直走出去,重重甩上了門。

這樣的軟話,不如不說!

另一邊,虞城的車子啟動離開,司機告訴他:“周總剛才打了電話,說他那邊的宴會已經結束了。”

“好。”虞城聽了掏出手機,“我給他打過去。”

“虞總。”小周的聲音從手機內傳出來。

“結束了?有喝多嗎?”

“還好,這次大家對我們多是好奇與打探,沒到觥籌交錯的時候。我和幾家養珠場約了時間,答應回頭過去調研。還有一家國營企業開采海礦的,他們的施總也給了名片。”

“不錯,基本都聯系上了。江家呢?有過來找你嗎?”

小周:“沒有,我趁著他們打聽您和江小姐的關系,順勢問了江家的產業和背景,這個江家挺正常的呀,百多年前就開始做運輸生意,這麽多年,別的企業都擴大版圖各方投資,江家掌權人非常保守,從沒開拓副業,從另一個角度說,也是很有專一的精神。您對這家公司……”

虞城回答:“江家的公司沒面上那麽光鮮。”

小周立刻說:“不可能吧,我今天聽了江家的業務量,這個營業規模,不可能不賺錢,甚至是非常繁榮才對。”

虞總眸光沈沈:“所以才說,有問題。”

小周頓時不再開口,暗道大概是自己沒查到根子上。

虞城也不會這麽苛刻,沒指望一晚上他就能查清江家的根底。忙了一天,他讓小周先休息。

“有事上班再說,今晚辛苦了,好好休息。”

掛了公事的電話,他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,腦中重覆著這一天的經過和細節。

回憶到江渝那兒時,嘴角不僅上鉤。

司機從後視鏡看到了老板微揚的嘴角,新奇了一下,穩穩開車。

虞城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給江渝發消息,報個平安。

江渝秒回:“到了就好,好好休息。”

虞城說好,還沒想出下個話題,江渝先發過來了。

“這幾天你有空嗎?帶你出去玩,去你說的那些地方,我們玩個三天三夜!”

虞城看著她的話,直覺她在家裏肯定有了不愉快,能猜到大致原因,所以他也不問,大晚上的徒惹人心煩。

他轉著輪椅來到了別墅的泳池邊,脫掉外衣一個猛子紮了下去。

輪椅上的人像游魚一樣滑入水中,在長長的泳池裏靈活地游動一圈後,回到輪椅邊。

他拿起手機,給江渝回覆:“好啊,都聽你的。”

對虞城來說,泡在水裏的感覺才像是回到真正的舒適地,哪怕這樣趴在泳池邊,雙腳隨意地踩著水,也不會疼痛、不會皮膚幹澀,只覺得身姿輕盈,滋潤舒暢。

“明天就出發?”他問江渝。

“明天。”江渝答得斬釘截鐵,“我來訂酒店門票,我們玩遍了再回來。”

“我來接你?”她說什麽是什麽,虞城只確認行程時間,

江渝想到他行動不便,車子都是為了適應他特意布置過的,於是答應:“就用你的車自駕游吧,我會開車。”

虞城笑,身子在水裏沈浮,手快速打字:“不用,我的司機是專為我服務的,我去哪他也去,只是需要多出一份餐飲住宿費。”

“這不是問題,”江渝更高興了,顧不上和虞城說話,直接掏出手機開始安排路線。

第二天,大清早,江渝背著雙肩包跑下樓,早飯也沒吃,徑直跑了出去。

正在餐廳吃飯的江家夫妻聽到動靜,對視一眼。

江父:“又折騰什麽去了?”

肖秀嘆氣:“肯定還有過夜氣,你說你,何苦逼她,她是個懂事的孩子,給她時間,她會知道你選的人沒錯。”

江父看向妻子:“我確實急,我也想信她,那你覺得能嗎?”

肖秀頓時沒了聲音,連早飯都吃不下了。

“過去的事,說好不提,那就永遠不要提,小渝已經開始懷疑了。”

江父也放下了飯碗,一邊擦手一邊說:“我會控制脾氣的。但現在,你最好還是給她打個電話確認一下。”

肖秀也不放心,聽了丈夫的話順勢拿起手機給女兒打過去。

江渝背著大大的雙肩包正與虞城碰面,她滿面笑容,元氣滿滿地對他揮手說早上好,一彎腰,坐進了虞城的車。

“我把路線圖發你了,你看過沒?有什麽想改進的?”

虞城說自己沒看:“我給馬哥了,他會按照路線開車,至於我,先不看,保持神秘和驚喜。”

有人重視自己一夜的功課,覺得會是驚喜的神秘禮物,這對江渝就是一種很高的肯定,江渝聽完心裏舒服得很,心情逐漸飛揚。

車子準備啟動時,江渝的電話響了。

她看了一眼,直接將手機關機。

“馬哥,快走!”

馬哥“哎”了一聲,當即啟動了車子,十分配合。

虞城好笑地說:“搞得你像逃家私奔似的,又和家裏吵架了?”

江渝想到家就不開心,甕聲說:“昨晚又和我爸吵了一頓,他說是我敗了江家,我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,我哪裏敗了江家?就因為我那場大病嗎?可我什麽都不記得了,如果當時真的要花這麽多錢,他們不舍得可以不花,何必花了錢又來指責我……我也不願意這麽活著。”

虞城聽到“敗了江家”這幾句,臉色一沈,直到她說完最後一句,才若無其事地敲了敲她的腦門:“不許胡說!你不活著,我怎麽遇見你,沒有你,我也不能活。”

江渝以為他說的是海邊救人的事,一想這前後關系,果真高興了一點:“也是,我活著也是有意義的……雖然煩惱那麽多。”

虞城告訴她:“人成年後自然會有自己的主意,每個人都不喜歡被操控。不管父母對你有什麽安排,你都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。比如,你可以先試著了解江家的產業情況,既然出了問題,那麽根源在哪?怎麽解決?你能不能幫忙?”

他誠懇地看著江渝:“你說想繼承家業,你爸爸不信,你能做出一些成績了,他還會不信嗎?”

江渝越聽越點頭連連:“你說得對,我可以先進我家的運輸公司,看看公司什麽情況。”

虞城漫不經心地問:“你家不就一個運輸公司?”

江渝“唔”了一聲:“運輸公司只是家族企業,我們家還有個傳承的事業,但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麽,只知道是代代相傳的東西。小時候看電視劇看多了,我一直懷疑我爸是不是有祖先留下來的武功秘籍或者絕密方子。”

虞城扯了扯嘴角,到底笑得不成功,索性放棄努力,看著前方的行道樹不斷後退:“也許根源就在那上面。”

江渝聽了若有所思,輕聲說:“其實我也懷疑,但是這個太難查了。”

虞城握了握她放在座位上的手:“不急,我陪你一起。”

江渝嘴角勾起,真摯道謝:“謝謝你。”

虞城回以一笑。

江渝的惆悵來得快去得也快,關了手機世界清凈,她快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情,再次神采飛揚起來:“先不說這個了,我們現在要去玩了誒!開心起來!”

虞城被她的自我提振逗樂,路過馬路邊的煎餅攤子時,讓司機停一停:“幫忙買兩個煎餅果子,一份加辣一份不要。”

司機熟練地停車下車,跑向小攤。江渝搖下車窗看過去,又扭頭去看虞城:“辣的給我?”

“你沒吃早飯就跑出來了吧。”虞城了然地說。

江渝驚訝: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氣味。”

“氣味?”

虞城點點自己的鼻子:“我的五感非常靈敏,能聽到你聽不到的聲音,能夜間視物,也能聞到人們身上的各種氣味。你今天跑上車時,只有洗漱後的香精味,沒有早餐。”

江渝驚呆了:“真的假的?”

虞城驕傲地看著她:“當然是真的,我和你可不一樣。”

滿臉好奇的江渝聽到這,頓時不幹地“哼”了一聲,哼完卻還是好奇,到底沒忍住湊過去,盯著他的臉細看,“那你猜,我的牙膏什麽味道?”

虞城毫不猶豫地答:“香橙,香橙的味道尤其容易分辨。”

江渝瞪著眼睛服了,突然想起他不吃辣:“所以你也受不了辣味?”

虞城應是。

江渝此時還是將信將疑的,徹底相信虞城的說法是在第二天游玩之後。

她第一天安排了老家的民宿,包了民宿一整天,打算帶他體驗農家樂,玩玩她童年玩過的游戲,然後在民宿搞個燒烤。

江家幾代富豪,她生下來就是江家小姐。但是學前的三年,她卻是在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度過的。

“忘記當時什麽原因,我媽帶我來住的,我爸好像是出海了。這裏環境好,基礎設施好,村子的開發又非常早,我小時候就有旅游業了。”

“只住了那幾年?”虞城聽到這問。

“是啊,後來我爸回來了,我正好也要上學了,就回城裏了。”

兩人在村裏玩了一天,這個村子的確山清水秀非常怡人。最讓虞城感興趣的是,這裏充滿了江渝的童年回憶,每走到一個地方,江渝都能說起小時候的她做過什麽。

這是她最快樂的時光之一。

晚上,民宿老板派了人幫他們燒烤,兩人喝了一點酒,躺在院子裏,一邊擼串一邊碰杯一邊看星星。

“這裏的星星真多。”

“是啊,和海上一樣。”

不說海邊說海上,江渝笑他:“你在海裏飄的時候看到的?”

虞城還真應:“對,一邊游一邊看。”

江渝笑得不行,不信他真會游泳。

然後當天夜裏就被打臉了。

民宿後院引進了山上的活泉水,有很大一片泳池,夏天的時候,游客可以在這裏游泳打水仗,水又清又透。

江渝回房間洗漱,出來想關了陽臺門,眼神往下一瞟,看到了樓下水池裏一個如人魚般自如的游泳身影。

江渝楞住,站在那扶著門框看了很久很久。

虞城的泳姿太美了,每一個動作都好像呼吸一樣自然輕松,月光下清澈的水池裏,能清晰看到他的雙腿像人魚尾巴一般自如擺動,不,他仿佛就是一條美人魚。

不是不良於行嗎?

現在看著,控制、力量全都沒有問題啊。

第二天,他們去了槿城最大的木槿園,此時離花期還早,整片水上小島只有個別性急的木槿依稀開了花。

而今年,島上出了一棵最著急的木槿,5月時節,這棵木槿滿枝繁花。

江渝找到了新聞報道裏的神奇樹,由於網絡傳播,各種玄學附加,很多人都覺得這棵花有靈,花樹上纏滿了祈福的帶子。

“這附近有個道觀,往年花開時,人們都會賞花祈福,最早的時候主要是為出海的家人祈福。現在大家的願望五花八門,但習慣沒改。”

江渝買來了祈福的絲帶,給了虞城一條,自己也寫了一條。

她寫完就直接掛在了頭頂樹枝上,甚是隨意。但同樣的動作,對虞城就很困難。

司機想來幫忙,江渝阻止了:“昨晚我看到你雙腿還是能游泳的,祈福親手掛上去才靈,你要不要試一試自己站起來綁上?”

虞城讓司機不用擔心,只看著江渝:“你看見我游泳了?”

江渝大方點頭,並不遮掩:“你游泳太厲害了,世界級的游泳冠軍都沒你游得好看。”

虞城失笑:“這很正常。”

江渝也不在意正不正常,只是想鼓勵他站起來:“既然雙腿是有力量的,可以站起來試一試吧,就試一次,也許仙人保佑,你就能慢慢恢覆了呢!”

在她的認知裏,如果因為不習慣康覆訓練而放任常坐輪椅,這一雙腿最後真的會廢的。而如果本就會走……

虞城垂下眼看著與常人無異的雙腿許久,笑著應好。

昨晚去游泳他就本著讓她看見的心。他從不認可獨自咽下苦水報喜不報憂的戀愛模式,同甘共苦,自然應該是一切與共。所以今日她的懷疑他也不在意不意外,反正也就這麽一會兒了。

他將雙腳放到地上,不用司機攙扶,自己扶著樹幹,緩緩站了起來。

然後擡起頭,挑了一個枝條……

“虞城,這裏!和我的一起!”江渝扶住他的手臂,指了指一步之遙的自己那條。

她想扶著他多走一步。

虞城和她對視。

江渝小心看著他:“可……以嗎?”

虞城笑:“一步還是可以的。”

他果然擡腳邁了出去。

江渝低著頭,死死看著他的雙腿,看到他如她想象那樣如常行動,心裏又是驚喜又是萬般疑惑。

“你明明可以走的。”她繞到他身前,仰頭看著正在系絲帶的虞城。

餘光看到了他絲帶上的心願——“愛有回應”。

愛……

還沒想太多,虞城的聲音傳過來:“我的腿目前是有這個功能……”

江渝收回絲帶上的視線看過去,突然發現,剛才還清清爽爽的人,現在鬢角多了一層汗水,只是他表情自然看不出太多端倪……她疑惑起來,是熱的,還是——

“虞城,你……”話未落,眼前的人突然身子一歪似要摔倒。

“虞城!”江渝撲過去用身體支住高大的男人。

虞城抱著她的肩,大半個身子幾乎靠在她身上,她只能聽到他苦笑,歉意地說:“抱歉。”

江渝的心顫了顫。

她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回輪椅,自責不已:“是我自以為是了,不該讓你站起來的。你哪裏痛,要不要去醫院。”

虞城安撫地對她笑:“醫院看不了這個病,不管怎麽檢查,他們都會說這是兩條健康完美的腿。”

“怎麽會……”江渝沒想到他的腿竟然不是普通的癱瘓。

“我和你說過的,我五感敏銳,包括痛感。看過人魚故事嗎,每走一步,像走在刀尖上一樣,我就是。”

江渝握到他指尖,發現他手指已經冰涼,而鬢角的汗水也大顆大顆地往下掉,哪裏還會不信他的話?昨晚看到的水池一幕也徹底散了懷疑。

與此同時,心中的負疚感越發深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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